某社交应用软件宣传海报，该应用软件称会依据 用户的当前位置、地舆 距离、性别偏向为其实时推送周围的用户，双方合意后方可聊天。 （资料图/图）

（本文首发于2019年4月18日《南方周末》）

“如果女性上了这些课，很努力地测验考试 了课里的建议，还是没有找到伴侣，她会怎么办，是不是觉得人生价值又瓦解 了？可是不该 该是这样。”

“恋爱需要学习吗？”


在试听完免费课程觉得 豁然开朗后，27岁的电商运营主管李果报了付费“脱单”课，准备深入学习如何“正确地谈恋爱”。其时 ，她正深陷于失恋的泥沼难以自拔，测验考试 过各类 办法 都不见效，直到听了某恋爱音频课程。

这些恋爱课程教学员“用脑子”解决情感中遇到的问题。

32岁的伊然也是在婚姻涌现 危机后，发明 网上有专门教人挽回婚姻的课程。她购买  了关于“婚姻挽回和保鲜”的轻付费课程。尽管这个课程并不许诺 100%胜利 ，但伊然仍把课程中涉及的心态建设、男人心理剖析 比作挽回婚姻的“赛前训练”。“重要的不仅是运动会上的施展 ，还有之前的训练，”伊然说，“当我有了足够信心站在赛场上，其实就已经赢了。”

随着知识付费潮流  兴起，付费恋爱课也应运而生，价格从50元到数千元不等，赞助 解决的问题包含 “脱单”、失恋治愈、婚姻挽回和情感升温。

媒体人陈蓓蓓曾是电视台婚恋节目编导、恋爱脱口秀和情感音频节目制片人。2016年，她赶上风口，考取国度 二级婚姻咨询师，并开设了一系列付费恋爱课程。

“以前很多人会想，恋爱需要学习吗，以为跟吃饭、睡觉一样，是天赋本能，”陈蓓蓓说，“然则 你会发明 ，念书 的时候家长和老师禁止你早恋，卒业 后家长恨不得让你马上结婚、生孩子。很多人基本 不知道怎么去谈恋爱，而恋爱恰恰是需要学习的。”

在付费恋爱课程涌现 之前，婚恋市场的办事 者一直是婚姻咨询机构和相亲角。研究相亲角的复旦年夜 学社会学系研究生夏晶艺发明 ，相亲角是陌生人社交的产品 。曾经有中介团队从上海人民广场相亲角挖掘到商机，几位阿姨用纸和笔抄下相亲者的信息，在自媒体上宣布 ，想要获得这些信息，需要花1500元买会员，生意竟然很火爆。

在相亲角，这些中介人士被称为“老师”。夏晶艺剖析 ，因为经手过海量的相亲案例，对任何一个来相亲的人，他们都能有的放矢 ，信手拈来地列举相似的案例和经验，如同婚恋问题上的“指路明灯”。

当下付费恋爱课程的导师同样也有丰富  的咨询经历。

陈蓓蓓接触过许多学员，发明 他们在恋爱中的困惑或多或少都与原生家庭有关。性格更开朗、人格更健全的孩子，情商普遍更高，处理  人际关系的能力更好，在恋爱进程 中更占优势。如果在原生家庭中缺失亲密关系，就会在成年后寻找伴侣的进程 中渴望弥补。“他们会通过各类 方法 考验对方是否爱自己。比如  跟对方冷战，让对方去猜自己的心思，看对方会不会主动来找自己，会索取更多情绪价值。”

陈蓓蓓的学员80%以上都是女性。其中，渴望脱单者普遍不理解 如何吸引异性甚至展示自己；在婚恋中遇到情感危机的女性则不善于表达，通常选择冷战和争吵。

陈蓓蓓针对这两类问题制作了年夜 量课程，引导学员从自身找原因。她认为，婚前女性最需要学习的是如何慧眼识珠，找一个适合自己的男人；婚后则需要学习经营婚姻的技巧，让情感 连续 保鲜。

90后苗梓煜的恋爱课用户，男女各占一半。他发明 女性更存眷 被满足、内心平稳 以及解决焦躁情绪，而男性更在乎的是被尊重与征服感。

购买  付费恋爱课程的学员中，还包含 高中生。化名“故事细腻”的恋爱导师（以下简称细腻）就碰到过这样的客户，情窦初开的年纪里，他们年夜 多有想追求的女孩。一个高中生曾要求分期付款，交了“首付”之后，却交不起剩下的学费。细腻了解到这个学员是借钱来上课的，于是退钱拒绝了他。

早在2011年，心理咨询师吴迪就开办 了自己的恋爱付费课程，在业内算是老前辈。2007年，吴迪在做心理咨询时发明 ，自己的客户除了涌现 婚姻问题的已婚女性，还多了很多年轻的独身只身 女性，她们的困惑年夜 多是如何找到伴侣。其时 正是“剩女”话题被普遍 讨论的时期，吴迪意识到，付费恋爱课程或许存在庞年夜 的市场需求。

面向独身只身 青年的恋爱课程品类丰富  ，涉及脱单、失恋治愈、分别 挽回、情感升温等类别。图为某咨询公司告白 。 （资料图/图）

“技术流”与“感到 流”


付费恋爱课逐渐成长 成家当 ，从业者却鱼龙混杂。心理咨询师和婚姻咨询师有国度 认证标准  ，恋恋爱 感咨询师却没有。

苗梓煜是“自学成才”。上年夜 学时，苗梓煜一直追不到心仪的女生。他在网上发明 了教人谈恋爱的教材时，如同发明 了新年夜 陆。苗梓煜花498元买了一整套恋爱教材，把自己关在宿舍里看了三天，笔记抄了满满一本。

这套教材源自20世纪六七十年代美国夜店形成的所谓PUA（注：原指在社交中善于吸引异性的猎艳者，后成长 为与两性交往相关的社交文化与社交学说），教材中让苗梓煜震撼的不雅 点比比皆是  ，譬如“每小我 都有一颗不平  稳 的内心”“女性可能比男性更好色”……苗梓煜自学这套教材不到一个月，感到 很有收获。

售卖教材的恋爱培训机构在丽江组织过一次线下实践。在五天的学员实践中，导师要求每个学员与丽江的陌生人搭讪，并测验考试 成长 一段恋爱关系。苗梓煜的“造诣  ”在所有学员中最为突出——他在第一天就搭讪了一个女生，第二天两人开始以情侣身份约会。

从恋爱培训班卒业 后，苗梓煜开始给这个培训班做兼职讲师，后来他深感自己“天赋异禀”，爽性 自己开班做起了恋爱导师。

细腻目前就职于教育行业，业余时间里是一个恋爱课程的导师。细腻没有心理学和社会学配景 ，也没有考取心理咨询师证书。他认为，自己教人恋爱的资本，来自他丰富  的情感经历——从上年夜 学至今十多年里，他有过几十段恋爱经历。

“恋爱的能力，也是学习、工作的能力，它们是相辅相成的。”细腻认为自己对恋爱的独到理解，是他被很多学员认可的原因。

细腻自信地认为，自己原创的整套恋爱课程与市面上所有的恋爱课程都不一  样。2010年左右，细腻在坏男孩等论坛（如今这些论坛都不复存在）上存眷 恋爱学的内容，他看到的恋爱指南年夜 多是“技术流”，把男女交往的对话模式化，对方说一句什么话，就回复相应的“谜底 ”，异常 机械，失去了恋爱的本意。

对此觉得 不满的细腻，开创了自己的流派，将其命名为“感到 流”。他认为恋爱中不克不及 生搬硬套对话公式，而要真诚感触感染 对方，遵循彼此的感到 。他的不雅 点是，世界上所有物质都邑 随时间流逝而消散，但一小我 此时此刻经历的感到 ，是可以被永远留存下去的。他还化用日本作家渡边淳一在《优雅地老去》中的不雅 点：一小我 哪怕到了六七十岁，也应该坚持 恋爱的状态，对生活充斥 好奇心和期待感。细腻认为，自己把恋爱上升到了“哲学高度”。

恋爱咨询目前没有国度 认证标准  ，最接近的是婚姻家庭咨询师和心理咨询师。 （资料图/图）

“恋爱是没有标准  谜底 的”


吴迪的恋爱课，以小班教学为主。2014年，研究独身只身 职业女性问题的德国海德堡年夜 学博士皮晨莹去旁听，“年夜 开眼界”。吴迪让这些学员们通过舞蹈、沙盘、游戏等办法 来进行心理治疗，赞助 转变 恋爱中的境遇，一个学期的课程跨度3个月，每周末上课，收费4500元。皮晨莹听一位女学员自我安慰  ：“拿这个钱买个LV包、买个iPhone可能还不敷 ，现在可以上三个月的课，还是很划算的”。

相比市场行情，细腻的恋爱课订价 比较  廉价 。最贵的一套两三千元，最廉价 的50元一节。细腻对自己的课程质量很有信心，他会把课程拆卖，而学员也愿意连续 购买  他的课程。“如果买了两节觉得不错，想要把整套课程打包，可以适当优惠，”细腻弥补 道，“购买  过的课程每年更新的内容可以免费听。就像买了iPhone，系统软件的升级是免费的。”

细腻对恋爱课程做了防盗版设计，他没有把所有恋爱知识都放进教材里。他认为，即便把教材和语音课程送给学员，他们中的年夜 多半 人也无法直接掌握。想要真正“学会”，除了自身努力，也离不开他的指导，而这种亲身指导是无法盗版的。“就像你弗成 能纯靠自学去高考，肯定需要有老师赓续 跟你讲解这道题该怎么做。”

2019年“3·15”，许多消费者投诉某恋爱付费课程，理由是他们花钱学习恋爱，却没能向课程方许诺 的那样在特按期 限内找到对象。

尽管陈蓓蓓的付费课程不许诺 效果——“每个用户的学习能力各别 ，就像学生时代，同一个班有人考100分，有人考60分一样。”——但她提供售后办事 ，学员对课程内容理解偏差可以向客服咨询。

复旦年夜 学心理系讲师田芊的研究领域之一是择偶，她在学校给心理系学生开设进化心理学和性别心理学的专业选修课，平时也存眷 商业机构的付费恋爱课。

近年来，PUA被引入中国婚恋教育市场，却被一些机构毛病 利用，用来教男性如何操控女性，甚至以女性为自己自杀若干 次为胜利 指标。田芊提醒女性，这种邪恶PUA的最年夜 特征是“操控”。“当你跟一小我 恋爱相处特别不舒服、越来越不开心的时候，就要警惕了，很有可能你陷入了一个套路。”

田芊建议应该存眷 恋爱课程中如何与另一半相处的知识，而不是如何“撩汉”“撩妹”。“尤其是男性，他们在追求女性的时候已经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追到之后觉得自己可以松口气了，由此涌现 了女性的期待跟男性的支付 纰谬 等，继而产生  各类 各样的问题。”

陈蓓蓓的婚恋课包含  了心灵修炼、情商提升、价值提升、沟通、婚内修复等多个维度，她的最终理想是提升中国女性的幸福指数。

自创“感到 流”的细腻认为恋爱其实很纯粹  ，与一小我 的物质条件、外形、社会位置 没有直接关系，最主要的是具备强年夜 的心态和优秀的品格。他的学员中既有开玛莎拉蒂的令郎 哥，也有卒业 于国内名校的高材生，他们的恋爱懊恼 与那些学历、收入平平的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

皮晨莹全程跟踪、深入访谈过加入 吴迪恋爱课的22位女学员，她发明 ，所有人都表示 出强烈的婚姻焦虑。

皮晨莹认为，这种焦虑源自社会对男性和女性“胜利 ”的不合  界说 ——女性即便职业胜利 ，但如果没有结婚生子，还是有可能被认为人生并不完整。“这不是找到一个好的伴侣就可以解决的。”

吴迪试图淡化这层焦虑，教导学员婚姻不是目的，转而追求一段好的恋爱关系。

在皮晨莹看来，付费恋爱课提供了一套话语体系，用来讨论两性关系、恋爱关系和情商，尽管能缓解婚恋焦虑，但也限定了学员对婚恋问题的认知。“如果女性上了这些课，很努力地测验考试 了课里的建议，还是没有找到伴侣，她会怎么办，是不是觉得人生价值又瓦解 了？可是不该 该是这样。”皮晨莹说，“年夜 家对于两性关系的理解，似乎 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是找到了喜欢的、适合 的人结婚；要么没有碰到这小我 ，只好独身只身 。”

在她看来，恋爱学习不是商业化培训机构能独自完成的事情，更令她困惑的是：“为什么两性关系酿成 了一种知识的场域，要花钱去获取这些知识？”

“恋爱是没有标准  谜底 的，”在夏晶艺看来，恋爱付费课程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因为它自己 无法证伪——学员找不到对象，可以理解为还没学到位；找到了，就是课程起作用。

（文中李果、伊然为化名）

南方周末记者 刘悠翔 南方周末实习生 朱妙杉 李一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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