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虚作假"、"职务侵占"、"公司举报"、"警方介入刑事调查"……当看到自己的名字与这些字眼一起出现在关于百度内部“反腐”清算的媒体报道中时，实习完毕离职百度一年多了的范某也有些懵。“感觉像是天大的冤枉，因为我完全不知情。”

2016年9月18日晚，百度公司职业道德委员会对内部员工道德行为规范开始了一次大规模清算，邮件通报开除30人（其中包括1名实习生及2名已离职员工），部分行为严重的已交由司法处理。而范某就是邮件中特意标注的那名百度糯米市场部实习生。

“糯米市场部张某、冯某、范某（实习生）在市场活动中弄虚作假，将活动奖品直接发给自己的亲友。公司已责令3人退还侵占的奖品。因涉嫌职务侵占，警方已受理我司举报介入刑事调查。”这是通报内容中涉及范某的部分。范某此前也向新浪科技描述过具体的情况：

“报道中说的‘因为活动效果最后参与情况不佳，而范某拉来的同学亲友又占了用户的多数’这句话有点过了，我的亲友并没有（占）大多数。”范某告诉界面新闻，通报中所说的“市场活动”实际发生在2015年7月，当时他的工作就是协助市场活动运营，所以去拉了许多亲朋好友来提高人气。

根据尼尔森2014年发布的一份调查研究显示，比起广告来，92%的人会更相信亲戚或者朋友的推荐。不同形式的熟人推荐计划几乎可以说是互联网产品用户增长策略的基石。更不要说，对于有些没有丰富合作资源的实习生来说，推荐亲戚朋友参加活动可能是他们短期内唯一能用上的运营方法。

“最终得奖的有差不多七八个人吧，其中有两个确实是我朋友。但这都是按原定规则操作的结果，他们是通过购票参与活动正式入围的人。”而最终抽奖的负责人也并不是自己，“具体的抽奖规则我也不知道，我当时只是实习的。”说完，范某还补了一个流汗的表情图。他还告诉记者，自己也从没接触过百度有关有奖营销活动制定的相关员工准则或规定。

让范某有异议的不仅是被安在头上的“罪名”，他对百度职业道德委员会处理此事的流程是否合规也提出了质疑。据范某所说，在这批违纪案件的调查中，只有他一人连解释或辩白的机会都没有。

2015年8月7日，实习期结束的范某正常离职了。“我当时是开开心心走的，现在却成了倒霉背锅的。”范某表示，调查是在去年9月或10月开始的，但百度方面从没有向他了解过情况，就单方面凭所谓确凿的证据宣布了调查结果和具体处分。“其他人也被调查了，只有我不知情。什么时候调查出来的我也不知道，反正他们之前已经发过一次通报了。至于警方介入调查，也没人联系过我。”如果不是这次违纪案件汇总的内部信曝光，离职一年多的范某可能还不知道自己上了前东家的“黑名单”。

“现在名字已经挂在了内网上，还泄露了出来，对我损害很大。”范某告诉记者，由于消息很快就流传开来，就连现任公司主管看到后都来责问入职面试时为什么没对此做过说明。“我不想影响自己的生活，特别是研究生就要毕业，马上要找工作了。”

不能接受这种结果的范某辗转联系上了百度公司职业道德委员会，并在9月20日和两个朋友一起去百度试图通过平等对话解决问题，结果却充满了失望。据他回忆，职业道德委员会当时只允许其一人进入会议室，之后对方有4个人像“审犯人一样”对他进行了轮番问话，最终闹得不欢而散。“他们（百度职业道德委员会）认为有权不经过调查便对我进行通报处理，也没有删帖或通过其他途径减少因信息泄露对我的影响的意思。”范某觉得这对自己太不公平。

界面新闻在“百度职业道德委员会”的百度词条中了解到，百度反腐一直是通过内部邮件通告的方式。在百度内部，由2011年成立的百度职业道德建设部负责规范员工行为、强化价值观建设，其核心成员均为从事过企业内审、检察官、警察等职业的专业人士，具有高度独立性，在进行腐败案件调查时，不必经过相关业务部门领导即可直接展开调查，直接向最高管理层汇报工作。有媒体曾报道，该部门在招聘反舞弊调查经理时，其工作内容中包括：接受来自不同途径的举报或报告，采取适宜的调查方案及手段来甄别事实，提取人证物证，并对涉案人员进行质询。　　

“用人单位做出单方面解除正式劳动关系的决定都是需要经过一定程序的。事实到底存在不存在，是不是按照单位有效规章制度做出的处理。”京师律师事务所主任徐玉领告诉界面新闻，从道理上来讲，公司在做出对员工做出一个不利于他的处理时，也应该听取他的辩解。

不过他也指出，范某作为实习生，同百度只是实习关系，与正式建立的标准劳动关系并不太一样。“实习生不符合用人单位标准的劳动关系，很多事情只能是最好参照标准的做。比如说实习人员在工作过程中受了工伤，可以考虑比照正式员工受工伤的条例由单位支付费用。包括百度这次对实习生的处理，肯定也是参照单位对正式职工的规章制度来的。”尽管徐玉领认为百度对待实习生范某在工作中有违纪现象时也应该最好参照对待正式员工的标准来，但如果调查真没有经过范某，也只能算是钻了个空子。

“只能继续等着看看处理结果吧。咨询了一下，请律师太贵了。”范某有些无奈地表示，自己还是个学生，能力有限。而他也有好几天都没有去现在的公司了。